今年身邊陸陸續續有不少朋友離開，各有各的原因，有些出國讀書，有些舉家移民，有些因為不言而喻的原因離開了生活了很多年的香港。

在香港常駐五年之久的倪伯嘉博士是其中一位離開的人。倪主任就其職務而言，其實就是台灣經濟部駐香港的首席代表。事實上倪主任過去幾年也一直熱心港台兩地的經貿聯繫，小到幫台灣美食小店解決一些貌似微小但且重要的疑難雜症，大到幫香港的品牌落戶台灣，促進港台兩地經濟「雙循環」，真可謂事無巨細，盡心盡力。

去年疫情爆發前，倪主任曾和我商量，是否能在我們辦公室舉辦一場「台灣美食節」，把台灣的一些知名美食品牌帶給我們的同事和業界同仁，此外也可以找一些香港的餐廳一起來聯誼⋯⋯我們都覺得這是很好的主意，沒想到後來受疫情影響，再後來倪主任不得不離開香港，這件事情也終究成為我心中的一個遺憾。

倪主任喜歡畫畫，他覺得油畫創作是一種可以令他靜下來的好辦法。我也曾想過什麼時候可以跟倪主任學畫畫，因為我的工作說實話也是太繁忙，壓力巨大，真的也要找一些辦法來抒發。很可惜，還沒趕上和倪主任一起畫畫，他已經不得不返台了。

臨走前，倪主任給他這幾年在香港結識的好朋友們紛紛寄上以他的油畫為封面的明信片。倪主任知道我是香港國泰航空（Cathay Pacific）的超級粉絲，我也和他提過當年英國路透社（Reuters）攝影記者曾經拍攝過一張非常經典的國泰班機在香港舊啟德機場降落的照片，於是倪主任便以這張經典照片作為創作靈感，還很“頑皮”地將原本的國泰班機在他最終的油畫作品中替換成代表台灣的中華航空（China Airlines），考慮到他的工作背景，這樣的創作當然是妙不可言。

倪主任在給我的告白明信片上寫道，香港和台灣的關係是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法比擬的，無論是人與人的連結，還是文化交流等等。我非常認同，也正因此我一直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可以在有生之年為港台關係做小小貢獻。問一下身邊的香港人，有誰不認識幾個在台灣的朋友，反之亦然，這樣的情感連結真的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寫這篇散文的時候，我已經破紀錄超過550多天沒有飛去台灣了，甚至有些擔心自己對信義區的街道印象都開始有些模糊了。

很想很想再去光點台北（那是舊的美國駐中華民國大使官邸）坐坐，下午的時候可以安靜地喝一杯咖啡。很想很想再去誠品松菸逛逛，在那裡看書感覺就是和在香港很不一樣。很想很想晚上吃完飯可以在文華東方附近散散步，順便買一杯珍珠奶茶。很想很想在台灣吃火鍋，很想很想在台灣的很多朋友們，很想很想⋯⋯

這場奇怪的疫情給我們帶來的影響恐怕不僅僅是公共衛生層面那麼簡單。二戰後的世界之所以可以重建互信，推動經貿，甚至加速全球化進程，這些都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和連結不無關係。就算我們再愛香港，如果還要一兩年甚至更長時間才得以重新自由飛行，恐怕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會很容易變成井底之蛙。

人的一生，最難能可貴的無非是“境界”兩字，留在自己的小圈子裡，只能把自己的“境界”越做越小了。

留下來的人，會想念。離開的人，也會想念。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論此時此刻大家身處何地，希望明天都會更好。

（完）